两人吃完一顿饭,纷纷告辞,第二日又精神百倍地干起了活。
元煊很快批示了那份国子监新晋博士的名单,被选入的经学博士并未有任何不满,便是第一日见到了自己的女性同僚,也没有不屑与之同席,只是老老实实地备课教书。
没有一人公开说过一点抱怨之语,像是从来没有传出过绝不成为女子的经学博士的话语一般。
女学刚成立,竟有一大批贵女报名,其中还有一位宗室贵女,贵为光城县公主。
这委实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。
光城县主恭敬行了学生礼仪,问道,“敢问老师,女学也有骑射课吗?”
刘文君含笑,“这个自然,会有师傅教你们弓马。”
“如此最好了。”她仰着头,年轻光洁的脸上显出一份向往,“那,是从北斗军里选的吗?”
新帝登基,将从前蓄养的数千女兵划入中军之中,并命名为北斗军。
《五斗经》中,北斗为阴,属水,元煊令女兵营为北斗军,下化七军,各领千人。
“自然,这学期请的是破军的幢主,不止教导骑射,也会教些武术。”
光城县主眼睛亮了些,“那再好不过。”
“县主喜骑射?”刘文君倒也没觉得意外,先太后就十分赏识骑射极好的贵女,贵族女子喜欢骑射也不意外。
“不,我骑射不好,十分想学。”光城县主不好意思地垂头,“从前我们在金墉城的佛寺静修,我曾经遇上一个人,她说,樊笼已破,新规当立,她想要有更多的女子成为我们,我想,这新秩序里,该有我们的一席之地,所以我们来了。”
她身形是有些瘦弱的,似乎是长期养成的,可如今瞧着气色红润,显然是吃饱了饭的精神面貌,也不曾像从前贵女那样,用腰带勒出细腰,在春色里,她穿着有些宽大却十分舒适的胡服,眉目闪着希冀的光。
这着实叫刘文君意外了。
听起来,倒像是陛下或者松萝动员人时候会说的话,十分耳熟。
但不论如何,这开了个好头。
下面的女学进展却远没有这么顺利,女学同属乡学,京中尚有富贵商贾之家送贵女入学,到了州郡里头,人数就少多了。
刘文君想了想,到底还是向元煊提议,“不若再出些鼓励政策?”
元煊难得觉得刘文君没那么稳重了,“不必如此急于求成,终有一日,学堂不必分列两个课室,只以成绩划分,今朝有十人,明日或许就有五十,最后总会与男子席位同等,最后甚至超过男子,从前朝邓女君以来,许久没有男女一同入学了,如今才不过刚开始,急什么?”
刘文君看着笃定的君王,一时也觉得好笑,在改进学制这件事上,她是真的有些过于在意了,“是臣着急了,我总想要快些,再快些,不叫旁人觉得,陛下只是提拔我们几个女官,还是特例而已。”
“流言是一时的,有些东西,需要时间来证明,”元煊难得看刘文君有些后知后觉地窘迫,“我知道你的志向,让学识知识不再只是贵族男子的专属品,你放心,来日方长。”
刘文君趁势提起另一件请求,“臣之所以心急,是想要修书,想让更多的女子参与到修书之中,重新校勘诸子百家文献典籍,甚至另书新的校注,从前的糟粕在女子读书的时候,就该去除了,否则,如何教化天下女子呢?”
元煊欣慰地看着她,她也早有此意,“你可以着手选人先行出几版校注,这事儿我准了,叫松萝给你批款。”
门外传来了侯官求见的通报声。
“陛下,朔州来信,北地将乱。”
元煊刚刚还松快准备调笑几句的心瞬息之间稳定下来,重新成为渊渟岳峙的君王。
她抬手,接过明合呈上的信件,飞速打开看了一眼。
“召中书舍人拟旨,告知凉州太仆安慧,今年夏日,朕要一批战马,一批足够与蠕蠕和綦氏部落相匹的战马。”
平息数月的战意在她心底重新点燃,熊熊烈烈,迅速燎原。
明珠
蠕蠕如今的可汗早在先帝在世的时候是投奔过大周的,其兄兵败被杀,他南下奔周,先帝封其为朔方郡公、蠕蠕王,在洛阳住了一年,后来在大周的护送下,还漠北亲政,此后大周赠送了不少兵马牛羊粟种。
那时候元煊已经被废,被困在宣光殿侧殿,却也是听说过这位蠕蠕可汗的。
早在北乱之时,蠕蠕就曾经南下入塞,率十万大军镇压起义军户,与大周朝贡不断,联系紧密。
如今蠕蠕兵强马壮,元谌想要争取蠕蠕的力量也是必然之举。
只是元煊晚了一步。
她这时候才想起来,“我继位之时蠕蠕可曾有使者前来朝贡?我怎么好像忘了?”
明合倒是记得清楚,“当时京中内乱,不仅仅是北边,南边的不少宗室大臣都心存疑虑,担心内乱不平,看不出胜负,所以各个都没有轻举妄动,想来今岁蠕蠕使者也是这个原因尚未